孤独症是一种生存方式

北京自闭症老师

                                                         

“我不认为你可以治愈一个并非完全是负面的东西”

加雷斯·尼尔逊（Gareth Nelson）有阿斯伯格综合症（AS），这是一种孤独症谱系障碍（尽管他肯定不愿意听“障碍”这个词），我怕这里的环境会造成他感官过载。

“我不认为你可以治愈一个并非完全是负面的东西。”尼尔逊说。“比如说，黑人比白人更容易得镰刀型红血球病，但你不会试图去治愈“黑肤色”来达到治愈这个病的目的。”人们都说孤独症权益运动与民权运动和同性恋权益运动很相似。“阿斯皮士争取自由会”甚至模仿“为同性恋自豪”运动的模式，制定了“孤独症自豪日”，在每年的六月十八日举行。“我不认为孤独症是一种残疾。”尼尔逊说。“我把它看作是人类的一种变异。”

在英国，属于孤独症谱系内的人有五十万之多，患者中男性是女性的四倍。阿斯伯格综合症患者有很多特点与典型孤独症患者相同，比如兴趣狭窄和缺乏社交能力，但是他们没有典型孤独症患者的学习障碍。没有人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了孤独症，尽管大量资金投入了孤独症的研究，“治愈”孤独症看来是不现实的。实际上，尼尔逊还有另外的计划：他们想让社会将孤独症患者视为少数人群体而不是残疾人群体。他们认为现有的关于残疾人歧视方面的法律不能保护那些并非残疾但是“还是可以看出来在某些方面与众不同的一些人”。

“典型的例子，”尼尔逊慢慢地斟酌着他的句子，“就是一个人在面试一份工作时，看上去有点怪怪的，眼睛不看人，但是有很好的资历。这样的人可能就不会得到这份工作。”

但是，他认为孤独症患者面对的很多困难是社会造成的，而不是他们本身的问题。“这都是社会对残疾人固有的观念造成的。人们只看到孤独症不好的一面，一些组织的募捐广告也是在宣传负面信息以获得人们的同情，而所募款项却是用于那些旨在把我们这些人从地球上消灭掉的研究。我希望在这些号称是为我们说话的组织中，我们的人有更多的话语权。有的人说，‘你当然会这样认为了，因为你不仅能说话，还能拿到大学的学位，可是我们的孩子根本没有这些能力。’但我的看法是，不论是哪个层次上的患者都有他们的价值，这个价值不应当根据他们是否能做那些社会认为‘正常’的事情来衡量。我认为在英国以及整个世界范围内，一个孤独症文化正在兴起。”

“孤独症患者可以而且能够为自己说话”

吉姆·辛克莱尔（Jim Sinclair）曾是最早的自我维权运动的活动家之一。他是一个住在纽约州的孤独症患者，12岁才开口说话。“在我之前已经有很多人在为“孤独症权益”而呐喊，”他说。“只是多数人谈论的是替患者维权而不是由患者来维权。这些维权者大多是孩子的父母，他们呼吁的是他们认为重要的问题，而且确实做了很多有益的工作，比如要求提供更多的社区服务和反对一些（严酷的行为）疗法。但是，我认为我是最先提出孤独症患者可以而且能够为自己说话这个观点的患者之一。”

辛克莱尔在1993年写了一篇文章，叫《不要为我们悲伤》，发表在“孤独症网络国际”的简报上，并且在一个孤独症会议上宣读。这篇文章是写给那些由于孩子被诊断为孤独症而悲痛欲绝的父母们的，它为孤独症自我维权运动奠定了基础。“到现在我还不断地收到电子邮件。人们告诉我，那篇文章彻底转变了他们对孩子或是对自己的看法。”

“假如一个治愈的方法明天就出现，我也不会在女儿身上使用”

在英国西北部的坎布里亚郡，有一名特教老师叫迈克·斯坦顿（Mike Stanton），他的儿子马修（Matthew）在12岁时被诊断为阿斯伯格综合症，现在已经22岁了，正在上大学。斯坦顿认为，那些孩子刚刚获得诊断的父母面临的问题是，人们告诉他们要尽一切力量把他们的孩子从孤独症中“拯救”出来。“或者是去美国做排毒（一种排除身体里的有害金属的疗法，因为据说孤独症与汞中毒有关），或是改变饮食，或是做其他的什么事情。”

“人们总是把孤独症看得很可怕，其实如果能接受孩子，发挥他们的长处，就能帮助他们建立起自尊心。”他说。“假如孤独症一无是处的话，就不会出现获得诺贝尔奖的孤独症患者。”现在看起来，阿尔伯特·爱因斯坦，艾萨克·牛顿，玛丽·居里，都有可能在孤独症谱系里。很多阿斯皮士们觉得比尔·盖茨也有一些和他们一样的特征。

但是，那些孩子是低功能的父母怎样看待治愈的问题呢？梅根（Megan）七岁了，处于孤独症谱系的低端。她的父亲，凯文·里奇（Kevin Leitch）在自己的博客里写了抚养孩子的经历。“梅根刚得到诊断时，我们精神上受到极大打击。”他说。“我们觉得我们的世界垮掉了。但是过了一段时间后，我们明白了，这并不是说Megan要死了或是生病了。我不想把我们的生活描绘成玫瑰色，但是它也不是一片灰暗。梅根还是会发脾气，因为交流对她来说太困难了。她也会自伤或攻击我们。但是梅根给我们的生活带来的东西大大补偿了这些问题。”

假如一个治愈的方法明天就出现，他也不会在女儿身上使用。“我希望能帮助她学会表达她自己的想法。”他说。“她目前在接受语言治疗，因为我们想尽可能地使她的生活容易一些。但是我个人的看法是，孤独症患者不需要“治愈”。”

一些研究孤独症的学者也持同样的观点。“我认为，在某些方面给在孤独症谱系里的人们以适当的协助，比如教他们辨认表情，是大有裨益的，”剑桥的孤独症研究所所长西蒙·巴伦-科恩（Simon Baron-Cohen）教授说。“在保护他们的长处的同时对他们的短处做一些干预，这个立场没有人会反对。但是谈论“治愈孤独症”就有点过头了。人们怕的是在矫正的过程中，那些特殊的能力---比如对细节惊人的关注力，在一个小问题上长时间深入钻研的能力---会因此而消失。孤独症既是一种残疾，也是一种差异。我们需要找到适当的途径救治残疾，同时尊重和珍视差异。”

据悉，有大约80%的唐氏综合症胎儿被打掉，所以孤独症维权者们担心，如果孤独症的产前筛查手段开发出来，孤独症胎儿会遭受同样的命运。“产前检测很有可能实现，”巴伦-科恩说。“比如，我们正在研究孕期的胎儿睾酮水平的问题。还有许多研究组，包括我们，都在研究遗传的因素。但是这些不同方面的研究不一定要用于治愈---它们可以被用来推进更为可靠和更为早期的诊断。这样，针对孩子和家庭的干预和支持就可以更早地开始。”但是其他人，特别是“阿斯皮士争取自由会”，担心产前测试是将他们这些人消灭的一种手段。

加雷斯·尼尔逊说，“我可不想在我成为一个老人时，发现再也不会有像我这样的人被生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