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3岁以后,同伴成为正常孩子生活中非常重要的伙伴,同伴取代了父母,成为一般孩子新奇变化的新来源。这个时期正在寻求建立自我独特认同的孩子体认到,与跟自己比较像的人——也就是跟自己同龄的小朋友——来作对比,会比较容易、可行。早在进入小学以前,孩子就渴望与自己的同伴组织团体,他们提供了一种“团体意识”。不像大人在孩子的世界里扮演主导互动的角色,同伴并不主导互动,而是联合提供某种合作关系,任何一方都不会觉得因此而失去自己的效能。相反地,不同的观点与新奇的处事方法,对自闭症孩子来说却是一种威胁。同伴是自闭症孩子达成某个目的或社交互动的工具,所以,要控制同伴参照他们规定的剧本来演出互动。自闭症孩子邀请加入同伴的动作,只是打个招呼,给予对方讯息而已;而正常孩子邀请加入同伴的动作,通常是为了要与对方分享个人的讯息。自闭症孩子没有谈判、妥协或调停和解冲突的欲望,不会判断该如何让他的同伴快乐,使对方想下次再来家里玩。最糟的状况是,自闭症孩子产生避免与同伴互动的想法,因为这些人为他们制造出太多混乱了。 自闭症患者从来就无法自觉到,自己具有正在浮现的独特自我,可以用来与他人作比较、对照。因此,友谊对于自闭症孩子来说,自然不具任何意义,因为他们对共同的回忆、共同的信仰与特征,或者与友伴可能共有的未来,并不感兴趣。问他们:“谁是你的朋友?”这个问题,只是他们所学到的一连串规定行为中的其中一个指令,按收到这个指令就知道该如何应对,因为他们相信该怎么做就怎么做。随着年岁增长,自闭症孩子所面临的这种状况就会越来越严重。他们与静态物体、或自己想法互动所获得的回馈,远大于社交互动所能带给他们的回馈,这种差距越来越大,社交世界对他们来说越来越混淆、无聊,甚至排拒他们:即使只要是达到最小的社交互动而必须做的动作,对他们来说都是遥不可及的。同时,静态物体、事实与程序的世界,足可预测而令他们满意的,他们也有能力可以掌控这样的世界。 【案例:纯粹的工具性社交行为造成的尴尬】自闭症患者这种心盲(mind-blindness)所产生的悲剧结果之一是,使他们无法对他人产生真正的同理心。天宝·葛兰汀(Temple Grandin)博士可能是自闭症患者中,毋需发展经验分享能力,而发展出完整工具性社交行为能力的最有名案例之一。葛兰汀博士着有许多自传,是个极有成就的科学家与演说家。长久以来,她苦心努力发展出一整套社交技巧,成功地保有她在学术界与顾问的地位。然而,她没有亲密的好友,从来没与异性约会过,也从来就不知道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滋味。着名的精神病学家与作家奥利佛·萨克斯(Oliver Sacks)在他的着作《火星上的人类学家》(An Anthropologist On Mars)里,提到葛兰汀博士。在书中,他提到一个与缺乏情感谐调机制的人互动的绝佳例子。萨克斯叙述他初次访问葛兰汀博士,在几个小时的访谈过程中所经历的状况:当时我觉得又累、又饿、又渴,我在外头跑了一整天,午餐也没吃,心底一直希望葛兰汀博士会注意到我的状况,希望她至少弄杯咖啡给我喝。结果并没有。所以,过了一个小时以后,就在我几乎要昏倒在她连珠炮似的、过度清楚而停不下来的字句中,我终于鼓起勇气向她要了杯咖啡喝。她一听到我的要求,并没有说:“噢,真是抱歉,我应该一开始就先问你要不要喝点什么的。”等这种道歉的话语,没有任何转接点、没有任何社交的连结,她立刻就带我去楼上的秘书办公室里倒咖啡喝。随后,她用有点唐突奇怪的方式,把我介绍给她的秘书,这又让我感受到她的行为似乎是一种粗略学来的,好像是被教会在这样的场合该“如何应对”的社交技巧,而不去对其他人的感受产生个人的认知反应…… 如上所述,对一般儿童来说,在以上的发展阶段中,通过与父母及他人的频繁互动,就能在内在机制的基础上自发习得工具性技能和人际交往技能,而无需成人有意识地专门教导。对自闭症患者的研究则发现,内在心理发展机制(如心理理论能力)上的特殊损害是造成他们一系列社会交往和语言障碍的主要因素,这种损害尤其表现在他们人际交往技能的习得上。通常的自闭症患者仍有可能学会不同的社会行为,但他们的社交技能只会停留在工具性层面,局限于满足自己的基本需求。即使能力发展较好的自闭症个体也无法在动态系统内运作,以了解经验分享的美好。过去,人们误以为复杂的言辞修饰与社交剧本,就是社交世界的核心了,许多临床干预方法往往教会自闭症患者的都是工具性的社交技巧,无法帮助他们培养互动必需的情感协调机制。所以,他们学会的是极度不平衡的社交技巧,他们并未了解需要与他人互动的原因是什么,无法真正融入社会互动。针对自闭症患者的这些核心缺陷及参考正常儿童人际关系技能的发展模式,Cutstein等人经过近二十年的探索,发展出了系统的人际关系发展训练课程——RDI。 |